第37章
關燈
小
中
大
第 37 章
南去的燕雀成群結隊飛回長安，此時已到春分，萬物覆蘇，桃花盛開的季節。
思念家鄉的人們終於重歸故土。百姓們早早守在城門口，迎接歸來的將士們。
太後坐在金鑾殿之上，旁側站著明丞相，兩人有說有笑。
她半撐著腦袋靠坐在龍椅，“哀家老了，往後朝中之事，就多勞煩丞相指教。”
“我這把老骨頭尚且站在這兒，您說哪裏的話。”明承摸摸胡子，看向殿口，“只怕是我們都老了，終究該把天下交給年輕人。”
明無妄與顏寅帶兵走進，舉手齊胸，雙膝下跪，“臣明無妄，臣顏寅，拜見太後，太後萬福金安。”
“快起來。”太後親自上前扶起，一眼瞄到躲在顏寅身後的紅玉公主。許是心情不錯，並未追究禮節，“怎麽還領了只小兔兒回來？”
“回太後，是西域的紅玉公主。”明無妄替她解釋，此時的紅玉還被顏寅嚴嚴實實地擋著，只露出半個腦袋，和一雙眼睛，沖著太後眨巴眨巴，“您...比母妃還漂亮。”
紅玉今年才剛剛及笄，比小皇帝大不了幾歲。太後喜歡的緊，沖她招招手，“快過來讓哀家看看。”
瞧見這反應，顏寅也舒口氣，豈不料太後下一句，“不如就此將婚期定下？”
顏寅連連擺手，“急不得急不得。”
“將軍與公主才剛剛認識，想必還要多熟悉些日子。”明無妄匆忙替他打圓場。
“也對也對，是哀家著急了。不過，哀家遇到先皇時，也差不多與她的年紀一般大...”太後的視線從紅玉身上移到大殿中央的龍椅上，“那便讓她先暫住在將軍府吧，對，明愛卿，哀家還有要事要同你商量。”
“那臣先行領兵告退。”顏寅牽著蹦蹦跳跳的紅玉離去。
“小皇帝也到了該執政的年紀，哀家...想把政權轉交給他，不知愛卿意下如何？”
說是商量，但言下之意怕是已經決定，太後的心意，臣子怎能插得上嘴？這是在讓他輔佐小皇帝罷。
若是放到從前，明無妄倒是無所謂，可此刻不同，他答應過喬逸寧...
“臣對朝堂之事一向不感興趣，輔佐之事，還是由臣的父親來。”
太後點點頭，“也對，畢竟丞相教出的兒子如此優秀...”
明無妄從懷中拿出璧玉，“臣鬥膽請辭指揮使之位，將玉歸還於太後。”
明承正欲上前發火，卻被太後一手攔下，“哦？此話怎講？”
猶豫半晌，終於下定決心，“臣，想去江南...”
“也是個好地方，哀家允你去視察，就當散散心，何時想回來，再回來。懷璧司永遠有你明無妄的位置。”太後坐回龍椅，江南啊，是個好地方。“玉就當是哀家贈你這些年，為家為國的賞賜。”
春雨說來就來，父子倆出殿時，已淅瀝瀝下起小雨。
柳葉從樹枝悄悄冒出個頭，經過雨水的洗禮更加青嫩。
“可想好了？”
“嗯。”
“多拿些衣物。”
“好。”
太後的言外之意他們倆都聽得明白。走，可以走，但要等到朝堂安定之時再走，才算為家為國。
明承說完轉頭坐進轎子裏，深深嘆口氣。托太後的福，兒子還能同他多呆些時日，剩下的，也不是他能做主的。
說起來，從小到大，明無妄走的路都是按部就班，也許自由才是他的渴望。
“唉，隨他去吧。起轎。”
宮門外，一把紅傘撐在雨中，等候多時。
明無妄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瞬間多了絲喜悅。
喬逸寧回首，語氣裏有些不耐煩，“你又不是姑娘家，怎的每次都要人等？”
“因為我長得好看。”明無妄笑著走進傘裏，將手覆在她的手上。
冰涼的手忽然溫暖起來，喬逸寧立刻抽出，“怎麽這麽不要臉。”
不知是在罵他自誇，還是在罵他的手。
無辜看向她，“這話不是你說的？”
兩人撐著傘漫步在青石板路，雨水輕輕落在傘邊，像是怕打擾到他們清凈一般。
回懷璧司的路上，遇到個買糖葫蘆的老伯，喬逸寧嚷嚷著要買兩串。
老伯許是見過明無妄，連連擺手，“不要錢，送你們的。”
本來想買兩串的喬逸寧只從架子上找了個小的，邊吃邊說：“早知道帶著你在長安城裏這麽省錢，我還殺什麽人。”
“那往後就別殺了，在長安多呆些日子，我養你。”
“沒刀了怎麽殺人？”喬逸寧沒好氣地白他一眼，“養我？你養得起嗎。”
明無妄算算這些年攢下的俸祿，認真點點頭，“我以後不統錦衣衛了，只統你一人，若是你願意，往後懷璧司所有人都要喚你聲嫂嫂。”
“對了，嫁我，不需要嫁妝。”
話說著，已經走到懷璧司，眾人瞧見這情況趕忙出來迎，整整齊齊站好兩排。
左邊那一排，蒼衣嘴裏叼著茶葉，蟒之捧著沏好的茶湯。
萬枯則是和赤鳴站在右邊，雙手抱拳，“恭候大人回司。”
下一刻，明無妄跪在司前，從懷裏拿出玉，“這玉，曾是我最寶貝的東西，乃太後所贈。今日，我將玉轉贈給你，護你一世周全。”
如今，玉不再是他最寶貝的東西。
從前是因為偷玉相識，可現在不同，再不用拿玉當作牽絆。
他跪著，懷璧司哪有人敢站著。身後兩排人隨著他一同跪下，臉都快趴到地上。
苦了捧著茶的蟒之，手裏還顫顫巍巍端著茶。
明無妄送給喬逸寧的東西不少。
告別長安時送了棋子，初到洛陽時送了鐺簧，再回故地時又要送玉。
他對她的心意，好像從開始就沒有打算過遮掩。
喬逸寧笑嘻嘻地將玉從他掌心拿起，縱使是塊石頭，也該被打動。眸光流轉，“明日教我下棋？”
雨還在下，滴到茶碗裏，原本初勻的碧綠茶湯被雨水沖淡。
春風吹散朦朧霧氣，視線交匯，他就那麽緊盯著她的眼睛，生怕漏看了一秒。
世事如棋，姻緣婉轉，他淺笑著回答聲，“好。”
他記著的，她不會下棋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南去的燕雀成群結隊飛回長安，此時已到春分，萬物覆蘇，桃花盛開的季節。
思念家鄉的人們終於重歸故土。百姓們早早守在城門口，迎接歸來的將士們。
太後坐在金鑾殿之上，旁側站著明丞相，兩人有說有笑。
她半撐著腦袋靠坐在龍椅，“哀家老了，往後朝中之事，就多勞煩丞相指教。”
“我這把老骨頭尚且站在這兒，您說哪裏的話。”明承摸摸胡子，看向殿口，“只怕是我們都老了，終究該把天下交給年輕人。”
明無妄與顏寅帶兵走進，舉手齊胸，雙膝下跪，“臣明無妄，臣顏寅，拜見太後，太後萬福金安。”
“快起來。”太後親自上前扶起，一眼瞄到躲在顏寅身後的紅玉公主。許是心情不錯，並未追究禮節，“怎麽還領了只小兔兒回來？”
“回太後，是西域的紅玉公主。”明無妄替她解釋，此時的紅玉還被顏寅嚴嚴實實地擋著，只露出半個腦袋，和一雙眼睛，沖著太後眨巴眨巴，“您...比母妃還漂亮。”
紅玉今年才剛剛及笄，比小皇帝大不了幾歲。太後喜歡的緊，沖她招招手，“快過來讓哀家看看。”
瞧見這反應，顏寅也舒口氣，豈不料太後下一句，“不如就此將婚期定下？”
顏寅連連擺手，“急不得急不得。”
“將軍與公主才剛剛認識，想必還要多熟悉些日子。”明無妄匆忙替他打圓場。
“也對也對，是哀家著急了。不過，哀家遇到先皇時，也差不多與她的年紀一般大...”太後的視線從紅玉身上移到大殿中央的龍椅上，“那便讓她先暫住在將軍府吧，對，明愛卿，哀家還有要事要同你商量。”
“那臣先行領兵告退。”顏寅牽著蹦蹦跳跳的紅玉離去。
“小皇帝也到了該執政的年紀，哀家...想把政權轉交給他，不知愛卿意下如何？”
說是商量，但言下之意怕是已經決定，太後的心意，臣子怎能插得上嘴？這是在讓他輔佐小皇帝罷。
若是放到從前，明無妄倒是無所謂，可此刻不同，他答應過喬逸寧...
“臣對朝堂之事一向不感興趣，輔佐之事，還是由臣的父親來。”
太後點點頭，“也對，畢竟丞相教出的兒子如此優秀...”
明無妄從懷中拿出璧玉，“臣鬥膽請辭指揮使之位，將玉歸還於太後。”
明承正欲上前發火，卻被太後一手攔下，“哦？此話怎講？”
猶豫半晌，終於下定決心，“臣，想去江南...”
“也是個好地方，哀家允你去視察，就當散散心，何時想回來，再回來。懷璧司永遠有你明無妄的位置。”太後坐回龍椅，江南啊，是個好地方。“玉就當是哀家贈你這些年，為家為國的賞賜。”
春雨說來就來，父子倆出殿時，已淅瀝瀝下起小雨。
柳葉從樹枝悄悄冒出個頭，經過雨水的洗禮更加青嫩。
“可想好了？”
“嗯。”
“多拿些衣物。”
“好。”
太後的言外之意他們倆都聽得明白。走，可以走，但要等到朝堂安定之時再走，才算為家為國。
明承說完轉頭坐進轎子裏，深深嘆口氣。托太後的福，兒子還能同他多呆些時日，剩下的，也不是他能做主的。
說起來，從小到大，明無妄走的路都是按部就班，也許自由才是他的渴望。
“唉，隨他去吧。起轎。”
宮門外，一把紅傘撐在雨中，等候多時。
明無妄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瞬間多了絲喜悅。
喬逸寧回首，語氣裏有些不耐煩，“你又不是姑娘家，怎的每次都要人等？”
“因為我長得好看。”明無妄笑著走進傘裏，將手覆在她的手上。
冰涼的手忽然溫暖起來，喬逸寧立刻抽出，“怎麽這麽不要臉。”
不知是在罵他自誇，還是在罵他的手。
無辜看向她，“這話不是你說的？”
兩人撐著傘漫步在青石板路，雨水輕輕落在傘邊，像是怕打擾到他們清凈一般。
回懷璧司的路上，遇到個買糖葫蘆的老伯，喬逸寧嚷嚷著要買兩串。
老伯許是見過明無妄，連連擺手，“不要錢，送你們的。”
本來想買兩串的喬逸寧只從架子上找了個小的，邊吃邊說：“早知道帶著你在長安城裏這麽省錢，我還殺什麽人。”
“那往後就別殺了，在長安多呆些日子，我養你。”
“沒刀了怎麽殺人？”喬逸寧沒好氣地白他一眼，“養我？你養得起嗎。”
明無妄算算這些年攢下的俸祿，認真點點頭，“我以後不統錦衣衛了，只統你一人，若是你願意，往後懷璧司所有人都要喚你聲嫂嫂。”
“對了，嫁我，不需要嫁妝。”
話說著，已經走到懷璧司，眾人瞧見這情況趕忙出來迎，整整齊齊站好兩排。
左邊那一排，蒼衣嘴裏叼著茶葉，蟒之捧著沏好的茶湯。
萬枯則是和赤鳴站在右邊，雙手抱拳，“恭候大人回司。”
下一刻，明無妄跪在司前，從懷裏拿出玉，“這玉，曾是我最寶貝的東西，乃太後所贈。今日，我將玉轉贈給你，護你一世周全。”
如今，玉不再是他最寶貝的東西。
從前是因為偷玉相識，可現在不同，再不用拿玉當作牽絆。
他跪著，懷璧司哪有人敢站著。身後兩排人隨著他一同跪下，臉都快趴到地上。
苦了捧著茶的蟒之，手裏還顫顫巍巍端著茶。
明無妄送給喬逸寧的東西不少。
告別長安時送了棋子，初到洛陽時送了鐺簧，再回故地時又要送玉。
他對她的心意，好像從開始就沒有打算過遮掩。
喬逸寧笑嘻嘻地將玉從他掌心拿起，縱使是塊石頭，也該被打動。眸光流轉，“明日教我下棋？”
雨還在下，滴到茶碗裏，原本初勻的碧綠茶湯被雨水沖淡。
春風吹散朦朧霧氣，視線交匯，他就那麽緊盯著她的眼睛，生怕漏看了一秒。
世事如棋，姻緣婉轉，他淺笑著回答聲，“好。”
他記著的，她不會下棋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